初雪 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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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irst snow......
日子一天天過去，終於迎來出院的時刻，雖然日程比之前預期晚了一些，但田柾國心底是高興的。
換好便服的金泰亨依舊側臥沙發上盯著窗外，身子雖已漸好，走路不用其他人隨伺在側，但臉色卻不如病前紅潤，人更是瘦了一大圈，身型如蒲柳般纖細柔弱。
管家忙著收拾行李，田柾國則在另一頭與父親通著電話。
「我的人生不需要你插手……」田柾國語氣嚴厲，抬眸瞄了一眼金泰亨，不自覺向外挪了兩步，生怕電話的內容被人聽見。
眼瞅著辦理出院的鄭號錫從門口進來，田柾國匆匆結束對話，一回頭就看見管家恭敬的提著行李。
「二少爺，都收拾完了。」
抬手示意管家與助理先下樓等待，田柾國逕自來到金泰亨身邊，雖然他不曉得對方為何轉了性子積極配合治療，但無論是什麼原因，對他而言都值得開心。
手掌輕輕放在對方肩上，彷彿怕驚動小動物似的，田柾國俯身輕聲細語，「泰亨，我們回家了。」
牽起Omega準備離開，幾步路後卻被人拉住，他眉頭緊蹙回頭瞧著一動也不動的金泰亨，「怎麼了？」
原本低著頭的金泰亨抬眼瞧著眼前的男人，慢慢張了張蒼白的雙唇。
「……我想去一個地方。」
車輛行駛在筆直的道路上，道路旁的樹上覆蓋了層層白雪，本該是美不勝收的雪景，倚靠在椅背上的金泰亨卻無心欣賞。
片刻，車子停在一棟羅馬式建築前，灰白色的牆體、拱形的穹頂，巨大塔樓與堅固墩柱顯得雄偉而莊重。
田柾國下了車，攙扶著金泰亨緩緩走了進去。
幾何圖案的鑲嵌地板被磨得發亮，一排排米白色牆體呈放射狀沿著大廳擺放，挑高的大廳如天井般直達穹頂，窗外的光線透過穹頂上的玻璃灑落在建築內。
兩人的腳步聲迴盪在寂靜的空間裡，最後走到底處搭上專屬電梯。
金泰亨不安的瞧著顯示器裡的數字，垂放在兩側的手指捏緊了衣襬，他不曉得自己是否做好了面對的準備，但如果不正視，他始終夜夜無法安眠。
田柾國領著他來到一扇門前，按下密碼推開了門，前方是一尊純白的佛像，兩旁是一排排隔著小空間的塔位，這裡是田氏的家族祠堂，也是田氏子孫百年之後最後的歸宿。
田柾國走到一個小角落，蹲下身打開了透明櫃。
「她在這裡。」
金泰站在門口，衣襬被指尖擰得發皺，深呼吸了幾口氣後，才鼓起勇氣踏進這個令他煎熬的地方。
白色的陶瓷罐上沒有姓名，只有小名，略顯空蕩的塔位裡擺了一隻獨角獸玩偶與一雙紫色小鞋。
蹲下身的金泰亨瞧著這些小物，逐漸紅了眼眶，這本是為了孩子出生後所準備的，如今卻成了她長眠的陪伴品。
伸手緩緩拂過陶瓷罐，顫抖的指尖流連於上面的名字，觸碰輕得不能再輕，彷彿一個用力就會碰碎了罐子。
「柾國……你見過小蘋果嗎？」詢問的聲調飄渺不定，彷彿下一刻就會消失在這世界裡。
「見過。」蹲在一旁的Alpha點了點頭，低沉的嗓音壓抑著內心的悲傷。
「她長什麼樣子？」
田柾國揚起一抹苦澀的微笑，「很漂亮，鼻子和嘴巴像你。」
「是嗎……」
金泰亨抖著雙手捧起陶瓷罐，瞧著生與卒竟只隔了一天，心疼地將她摟在懷裡。
他尚未足月出生的女兒，是那麼小、那樣嫩，他卻從未親手抱過，甚至沒來得及看她長大，聽她叫一聲爸！
在他什麼都沒準備下，孩子意外來到他生命裡，在他做足功課要迎接這個小生命時，孩子卻因意外離開，一切都是這麼措手不及、猝不及防，也不曉得她在另一個世界會不會冷？會不會害怕？有沒有人照顧她？是否受了罪？
金泰亨跌坐在地，吃力解開脖子上的圍巾，如同包覆嬰兒般將陶瓷罐緊緊圍住抱在胸前，下顎靠在罐子上，小聲哼唱。
「三隻熊住在一起……熊爸爸、熊媽媽、熊寶寶，熊爸爸胖胖的……熊媽媽瘦瘦的……熊寶寶很可愛，一天一天長大了…… 」
淒楚哀怨的哭嗓繚繞在耳際，淚水匯集成珠，止不住地一顆顆往下掉，孩子本應該在他懷抱裡一天一天的長大，聽著她牙牙學語、牽著她蹣跚學步，但這個願望終究不會實現。
都是他的錯，如果他能再當心一點、再仔細一些，她也不會這麼快就離開這個世界。
「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」
如泣如訴的道歉始終換不回寶貴的生命，再多的悔恨也無法讓時間倒流，克制已久的悲慟在這一刻爆發，將這些日子的思念與自責化作淚水，撕心裂肺哭得泣不成聲。
Alpha紅著眼眶將人摟進自己的懷中，「別哭，這不是你的錯。」
田柾國安撫的摩挲著對方的背，瞧著痛哭失聲的金泰亨，他心裡也不好受，如果能回到那一日，他寧可不接電話，也絕不會離開對方半步。
沒有人願意發生這種事，但遇到了就只能堅強面對，日子總是得過下去。
他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，只能環抱著脆弱的身軀，給泣不成聲的Omega一絲溫暖。
溫暖的懷抱讓金泰亨哭得更兇、更狠，他依偎在田柾國的懷裡，指尖攥緊了男人的襯衫，抽搐的身子止不住地顫抖，彷彿找到了避風港能夠痛哭一場。
- 待續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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