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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我回來了,你卻不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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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人靜的大馬路上,燈影搖晃,樹梢被冷冽的風吹得沙沙作響,五光十色的城市逐漸被時間掩去了光芒,原本熱鬧的大街只剩三三兩兩的人們還在為了生活奔波。
剛回到家的田柾國一刻都不得閒,趕緊到浴室褪去一身的髒污,沐浴過後換上乾淨的衣服,匆忙中不小心夾到手指,原本就受傷的傷口此時更是雪上加霜,即使疼得他齜牙咧嘴卻也顧不上手上的傷口,甩了幾下手腕後火急火燎的出門。
躡手躡腳推開潔白的房門,病房內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與電子儀器的聲響,田柾國放輕腳步的來到病床前,瞧著眼前清秀的臉龐越發消瘦蒼白,比起剛進醫院時,人也憔悴了不少,讓他很是心疼。
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摩娑著對方瘦骨如柴的手掌,他艱澀的笑了笑,隨後將滑落的被子小心翼翼蓋在對方身上,自己則躺上一旁的折疊床,可惜椅身不是量身訂做,身材高大的他也只能屈就自己、捲曲著身子在上面休息,這就是他最近的生活,醫院、工作兩邊跑,蠟燭兩頭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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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是被餓醒的,聞著空氣中瀰漫的食物香氣,他飢腸轆轆的腸胃簡直要暴動抗議,田柾國幫他做了簡單的盥洗後將早餐端到他面前,沒想到他卻皺著眉頭,一臉嫌棄的將臉轉開。
「我不想吃粥。」每天都是這種清淡的味道,他已經吃膩了,越吃越沒有胃口,味同嚼蠟。
田柾國淺淺的笑著,金泰亨那點小心思他怎麼會不知道,伸手將清粥舀了一口放在對方眼前哄著,「這是為了保護你的腸胃,如果你把這碗清粥吃完,我讓你吃一口漢堡,如何?」
聞言,金泰亨哀怨的眼神瞬間閃閃亮了,他掃了一眼桌上的餐點,嚥了嚥口水,默默接過已經放涼的粥品,三下五除二瞬間吃光。
田柾國將空碗收拾好笑著將漢堡往前遞,金泰亨毫不客氣張大嘴,他都委屈自己吃掉那沒滋味的早餐了,當然要好好犒賞自己,一口咬下,嘴裡卻只有麵包的邊邊角角與一點點小肉屑。
他眼神呆滯,茫然的瞧著對方縮回去的手,這是在耍他嗎?
只見田柾國放下食物,臉不紅氣不喘的解釋,「醫生說你不能吃太油膩與發脹的食物,有沾到邊就好。」
聽聽這什麼話,金泰亨簡直快要氣死,他怒火中燒的瞪了田柾國一眼,隨後噘起嘴,負氣的背對著對方,竟然把他當猴耍,他不要理他了。
「別生氣了嘛……」
田柾國輕輕搖晃著對方的身軀,但金泰亨連理都沒理他,反而將棉被往自己的方向拉。
「要不然我補償你好不好?」
補償?金泰亨冷哼一聲,如果不是將整個漢堡交出來,他是不會接受的。
倏地,金泰亨被人翻轉過來,還沒瞧清楚田柾國拿了什麼東西靠近,唇瓣瞬間溫熱的觸感覆蓋,下一秒,冰冰涼涼的液體被渡入口中,他在驚嚇之餘卻也將口中物吞嚥進肚子裡。
貪戀眼前的美好,田柾國追逐著對方的小舌,貪婪吸取著口中的芬芳,嘴裡甜甜的香味讓他流連忘返,動情的金泰亨閉起雙眼逐漸沉淪,最後田柾國貪得無厭舔了幾口唇角邊溢出的水漬,才依依不捨離開。
金泰亨胸膛起伏劇烈,眼神迷惘的瞧著始作俑者,待回過神,發現自己又被對方牽著鼻子走,下不了台的他只好佯裝生氣怒睇著眼前的人。
田柾國見他面紅耳赤的模樣,臉上的笑意更深了,「我讓你喝了一口不能喝的可樂,算補償你了。」
補你個大頭鬼!
當然,金泰亨也只敢在心裡腹誹,要是真的罵出來,對方肯定又要換其他方式捉弄他。
瞧著金泰亨心有不甘的眼神,田柾國坐上病床,笑嘻嘻的從一旁抽出先前準備好的驚喜,放在對方的手上,「這給你。」
金泰亨沉著一張臉,半信半疑的拆開手上的包裹,發現是一張錶了框的水彩畫,畫中除了兩人,還有房子裡的背景與擺設,都是按照金泰亨的喜好設計。
田柾國埋進對方的頸窩輕輕蹭著,溫柔的將生氣的戀人攬進懷抱裡,「等你出院了,我們就換房子,把客廳弄成這樣吧!」
這時候金泰亨哪裡還管顧得上生氣,立刻喜孜孜的轉頭親了戀人一口,「好,我要快點養好身體回家!」
開心摩娑的田柾國的手,金泰亨發現了對方手指上的傷口。
「你怎麼受傷了?」金泰亨懊惱自己的粗心,大小不一的新舊傷口佈滿在關節上,分明就是有一陣子了,為什麼他以前都沒發現?
「打工時不小心弄傷的,沒事。」
「小傷口也是傷口,你快去擦藥!」
「不用了……」
兩個人在爭執之餘,完全沒有發現門口來了人。
「打是情、罵是愛,小倆口可真恩愛。」鄭號錫閉上眼,猶如瞎子摸象一般摸索至沙發,他早晚被這兩個人的閃光彈給閃瞎。
一見到來人,金泰亨立刻控訴田柾國有多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,甚至要鄭號錫趕緊帶對方去找護理師上藥。
鄭號錫掏掏耳朵,瞧著手上的手錶,一臉無奈道:「知道了,還要送你親愛的去上課嘛!有老公就沒哥哥的傢伙……」
「等一下。」
「怎麼了?」
回話的是鄭號錫,但金泰亨卻笑盈盈的看著田柾國,「我想喝你煮的雞湯。」
顧及著金泰亨的身體,田柾國原本想回絕,但瞧著一臉慘白的戀人,最終於法拒絕他任何要求,只能寵溺的勾起微笑,「知道了。」
等兩人一離開,金泰亨如同失去力氣般的頹然倒下,縮著身子按壓著腹部,原本就白皙的肌膚如同失去血色般更加蒼白,劇烈的疼痛讓肌膚都冒著薄汗,但他也只能緊咬著牙關不敢出聲,他不想再讓別人增添煩惱。
鄭號錫拗不過倔強的田柾國,出了房門越過護理站就往停車場走,車子還沒發動,他點了根菸遞過去,沒頭沒腦問了句,「你什麼時候才要離開?」
田柾國伸手接過抽了一口,長長吐了一口氣,「應該快了,等錢存夠我就走。」
眼看勸不了,鄭號錫只能無奈的發動車子,「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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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柾國再次趕到醫院時,是接到鄭號錫的通知。
他心急如焚的來到加護病房外面,趴在窗前看著面容蒼白的金泰亨身上插滿管子,簡直快要崩潰。
「為什麼會這樣?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嗎?」
「醫生說是忽然惡化了,要趕快開刀不能再拖,如你是擔心錢的問題……」
田柾國搖搖頭,阻止他繼續說下去,「哥已經幫我們很多了,我會趕緊湊到錢,哥等我電話就好。」
望著玻璃窗裡的戀人,田柾國滿是不捨,他想要金泰亨健健康康的站在他面前,無論是對他任性還是無理取鬧都好,而不是眼前這副死氣沉沉的躺在病床上任由病魔折磨。
指尖彎曲握緊了拳頭,田柾國頭也不回的離開醫院,前往打工的地方。
推開沉重的鐵鏽大門,他往下來到地下室,經過重重檢查,越過人聲鼎沸的娛樂場所,匆匆走進辦公室,和老闆達到協議後,他走進更衣間,換下一身的衣物準備上班。
這是一間非法的地下拳擊場,也是田柾國打工的地方,或許是因為運氣很好,從加入以來從未倒下,逐漸成為賭場裡的熱門,但即使如此,賺的錢仍然不夠支付金泰亨的手術費用,為此,他決定轉換跑道。
在手上纏繞上層層的綁帶,和往常一樣,準備就緒後他神采奕奕的走上台,只不過這次,他註定要趴下。
對方不斷攻擊著他的要害,一拳拳落在他的手臂與腰身,田柾國捲曲起雙手將拳套抵在雙頰,他只能盡量保護自己的頭部,即使忍不住還擊,也只能做做樣子、隨意帶過。
「今天怎麼不還手?」
「幹!打他啊!」
「被女人操軟了是不是……」
台下的觀眾你一言我一句,吵雜的吆喝與喧囂簡直快掀翻屋頂,最後田柾國結結實實挨了一拳,無法發揮實力的下場就是倒臥在場上。
被抬下場的田柾國瞧著鏡子裡的自己,臉上全是瘀青與傷痕,辛酸的扯了扯嘴角,這就是他為什麼不喜歡打假拳的原因,要是被金泰亨看見,又得解釋老半天,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選擇,只能走一步算一步,先把錢湊齊了再說。
「好了沒,快輪到你了。」
「知道。」
田柾國深呼吸了一口氣,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,還有兩場,只要打完得到酬勞,他就立刻收手準備離職。
拖著疲憊與傷痕累累的身軀,田柾國彎曲著身子悄悄從後門離開,即使精神已經疲憊不已,卻難掩興奮的撥了通電話。
「哥,我已經將錢轉到你的戶頭裡,麻煩你趕快跟泰亨的醫生聯絡動手術……」
受到重擊的田柾國應聲倒地,手機也摔了出去,與他通話的鄭號錫只能聽見叫囂與悶哼的聲響。
「打、給我打,害老子輸錢,不想活了。」
一連三場都處於挨打的田柾國,身體早就超過了負荷,再加上這場圍毆,根本還無反擊之力,只能憑著本能捲曲著身子保護頭部,他必須活下去,活著才能見到金泰亨。
眾人亂棍將他打得奄奄一息,最後將癱軟無力的他架起,帶頭的青年手持棍棒,不懷好意拍打著他的臉龐警告著,「下次再給我打假的,當心打死你!」
語畢,反手一棍往腦門擊去,眾人鬆手,田柾國晃了兩下,雙腿一跪,直接俯臥在地上。
瞇著雙眼,看著離開的人影被燈光拖得老長,他告訴自己必須趕緊離開,他還有金泰亨要照顧,他不能停在這裡。
努力撐起身體、彎著膝蓋,極為緩慢在地上爬行,血液沿著傷口蔓延在地上,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。
一聲巨響,閃電劃過天際,漸漸下起大雨,一顆顆斗大的雨滴毫不留情拍打在田柾國的身上,和著血水擴散在周圍,冰冷與疼痛不斷侵襲著身上的感官,他很疼,幾乎快失去直覺,可是他不能停下動作,最後在他意識模糊之前,依稀見到鄭號錫向他跑來。
閉著雙眼,扯著嘴角,他氣若游絲的向對方請求,「別讓泰亨知道我受傷了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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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廚房裡,金泰亨細心攪拌著鍋子裡的食物,時時刻刻注意著火侯大小,就怕一個不小心給煮焦,完成後等放涼了才敢端上桌。
他用湯杓盛了兩碗粥,一碗給自己,另一碗則端放在對面的餐桌上。
淡淡的香氣飄散在空氣裡,金泰亨討好的揚起笑容,「我現在都乖乖地吃粥當早餐,是不是很養生,你是不是該誇獎我一下?」
「有點燙,你慢慢吃。」
趕著上班的金泰亨囫圇吞棗的吃完餐點,收拾了一番準備出門,出門前不忘向身後喊話,「我去上班了,記得要想我。」
上班時,金泰亨只要逮到機會,就會偷偷傳送傳訊息問候一下戀人,不外乎全是一些小情話。
_你今天有想我嗎???
_午餐好難吃,想吃你做的飯……
_我想你了(愛心
_我下班了,等等就回家>3<
下班後的金泰亨立刻進廚房頓了一鍋雞湯,將速食餐點微波後,一一端上桌,撒嬌似的賠罪道:「今天臨時被組長留下來加班,所以回來晚了,你別生氣,下次絕對會提早告訴你好不好?」
看著對方釋懷的微笑,金泰亨趁機要求,「我煮的雞湯總是差一個味道,下次換你煮吧!」
門鈴聲忽然想起,金泰亨困惑的蹙起眉宇,這時間會有誰來訪,即使疑心,卻還是走到玄關透過貓眼瞧著屋外。
「號錫哥,你怎麼來了?」
「我媽帶來你最喜歡的泡菜要給你。」鄭號錫揚揚手上的食物然後遞給金泰亨,畢竟是阿姨的小孩,也算是自己的弟弟,總是要照顧一下。
金泰亨前幾日搬了家,這還是他第一次踏進對方的屋裡,不免好奇的打量著四周,走進廚房一看,發現餐桌上足足有兩人分的飯菜。
「煮得這麼豐盛,跟誰吃飯?」鄭號錫笑著歪頭詢問,從他剛剛進門到現在,沒有看見其他客人,難不成客人還沒到嗎?
「柾國啊!」金泰亨指著前方的空位,隨即將手上的食物放進冰箱裡。
鄭號錫愣了愣,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,他有些害怕的瞧著金泰亨,小心翼翼的勸說:「泰亨,我們去看醫生好嗎?」
「不要,我要在家陪柾國。」金泰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他現在最討厭的就是看醫生,他才不要去。
聞言,鄭號錫簡直要嚇壞了,這時他才發現屋裡的擺設都是他們倆人的物品,顧不上心裡的恐懼,一把將金泰亨從椅子上扯了起來就往外拖。
金泰亨不斷扭身掙扎,鄭號錫實在抓不住人,最後對著他大吼:「金泰亨,你能不能清醒一點?田柾國已經死了,他早就死了!」
「哥胡說什麼,柾國明明就坐在椅子上!」金泰亨轉身想讓田柾國出個聲,卻發現位置上空無一人。
「國……柾國?」金泰亨緊張的喊著田柾國的名字,他不懂,剛剛還在坐在椅子上,為什麼忽然不見了?
鄭號錫緊捉著他的肩膀搖晃,不斷告訴著他事實,「他已經死了,就在你動手術的前一天……」
如同被強行塞入畫面,記憶忽然湧入,金泰亨低頭瞧著撫過冰冷肌膚的雙手,冰櫃裡,田柾國蒼白的臉上覆蓋一層細細的霜,皮膚上坑坑洞洞的傷口已經被縫合過,臉上有著長長的疤痕,即使如此,依然不減他本身的帥氣,整個人猶如睡著一般,只是很安靜地睡著了。
鄭號錫看著他失神的模樣,很是心疼,他還記得當初帶著出院的金泰亨去領走屍體時,金泰亨只是呆站了一會兒,然後扶在屍身上,淡淡的說了句『我們回家』,連哭都沒有,他還以為金泰亨是已經接受了這結果,平時找弟弟出門時也盡量避免提到這一塊,想不到會弄成這個樣子。
「泰亨,別再自欺欺人了……」
金泰亨紅著眼眶怒視著眼前的人,都是這哥哥,因為他出現了,所以田柾國才會躲起來。
「我不想聽,你出去,出去――」他發了狂似的將鄭號錫推出門外,將人鎖在門外,任由對方如何敲門也不打開。
「我已經將哥哥趕走了,你出來,出來!」金泰亨找遍了屋子,就是找不到田柾國的蹤影,最後在盛怒之下,將櫃子上的擺設全掃落在地。
乒乒乓乓的撞擊與玻璃飾品碎了一地,金泰亨頹然的跌坐在地,眼眶裡的淚水隨著情緒溢出,一顆顆低落在凌亂的地板上。
他抬眼望著滿屋子的設計,全是按照當初田柾國畫的搞圖設擺放,當初說好,一出院就回家的,「可是為什麼……我回來了,你卻不在……」
撿起地上摔碎的相框收進懷裡,金泰亨坐在地上縮著身子,肩膀一聳一聳的隱隱啜泣,他的田柾國不見了,就如同他發出去的訊息一般,從此之後就只有他一廂情願,對方卻永遠不會回復他。
- 待續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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